阿福能唤醒多少麻木冷漠的灵魂

朱方清

连日来，我被电视报道中反复提到的一个名字所感动——阿福，本名黄福荣，香港义工。他于4月18日晚在青海玉树地震中为救人而捐躯。这位平凡的香港人迅速成为中国家喻户晓的英雄。香港市民称他为“香港之子”“港人的骄傲”，内地同胞赞他是“真的汉子”“真正的英雄”。

14日地震发生时，黄福荣正在玉树慈行喜愿会孤儿院做义工。那天清晨，19名年龄稍大的孤儿已经去上学，孤儿院里留下了黄福荣、3名年龄较小的孤儿、两名老师和院长等人。忽然间，7.1级强震爆发，地动山摇之后，孤儿院楼房轰然倒塌了一半。

“当时，阿福和另一名老师很幸运地逃了出来。”孤儿院周副院长说。但是，有3个孩子和3个老师没有出来，阿福和其他人立即冲回去营救他们。大约10时，救出3个孩子和1位老师后，在救援另两位老师时，6.3级的余震突然发生，阿福不幸被掩埋。人们将阿福和两位老师救出来，两位老师幸免于难，但阿福却永远地离去。

46岁的黄福荣，原是香港一名货车司机。“他没有什么宗教信仰，只是一个非常纯粹的热心公益的人。”黄福荣的朋友、孤儿院的一位筹建者赵林说，“他跟我讲：公益、慈善，要做就要做好，不能摆空架子。”4月1日，阿福从深圳坐火车到兰州，说自己省一点，就又能资助几个学生了。之后他又说想来孤儿院，随身带了1万多港元，希望买点物品带去孤儿院。当时，赵林开玩笑说：“你身体不好，能上高原么？万一死了怎么办？”但黄福荣一句话，让赵林感动良久，记忆犹新。黄福荣回答说：“在公益和奉献爱心的道路上，如果我死了，是上天对我的恩赐。”

据更详实的报道披露，阿福每月工资只有1万多港元，在香港根本不够花，同时阿福有严重的糖尿病，每天都需打胰岛素，却还要省吃俭用把钱攒起来从事公益事业。每年阿福有3个月的假期，全部用来在各地从事公益活动。2002年，阿福用7个月时间独自从香港步行到北京为中华骨髓库筹款，还捐出自己全部积蓄；在2008年汶川地震后，他到四川灾区做了两个多月义工。他没有专业技能，能做的通常就是帮助搬运物资或者清理倒塌房屋的瓦砾。他曾说:“（到汶川救灾）就算在这只可帮忙搬运一砖一石已感到不枉此行。”他的义工朋友回忆:“黄哥说得最多的是，让我干活就可以了。”

在生活中，阿福是一个简单、低调的人。他认为自己做的事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所做的事，不值一提。他所做的一切，大抵出于一种朴素的美好愿望。例如他到四川灾区当义工，就是因为“每天看到新闻都在哭……好像看到很多人在希望有人可帮到他们”。怜悯之心，人皆有之。阿福不仅有这样的情怀，而且不断迈出了付诸行动的步伐，那样的坚实而坦然。

阿福以前有写博客的习惯，博客名为“傻人有傻福的空间”。他曾在上面写道:“虽然我现在常常这样想，如果用我这样没用的人来换一个或更多比我有用的人，我会毫不考虑去做。但如果真的给我遇上，我会怎样做？不知……”最终，阿福用舍己救人的行动作出了回答。

鲁迅先生曾说过：“我们从古以来，就有埋头苦干的人，有拼命硬干的人，有为民请命的人，有舍身求法的人，……这就是中国的脊梁。”阿福的事迹让我一遍遍回想起这番话。同时我还不由自主地把他同一些中华历史上的忠节之士联系在一起，“留取丹心照汗青”的文天祥、“岂因祸福避趋之”的林则徐、“去留肝胆两昆仑”的谭嗣同……阿福不是伟人名人，他是以凡俗卑下之躯，书就了充满血性正义的男儿的一生，怎不让同为凡夫俗子的我们，顾影自惭，心生愧怍。

阿福用义无反顾的壮举提示我们，所谓真的汉子，就是有所血性，有所秉持，有所操守，有所追求。人不同于一般的动物，不能过分物化，不能被世俗所驱役，无论任何境况下能够做自己灵魂的主宰，让生命在超越狭隘自私中变得宽广有力，在不断升华中更有意义和价值。正如香港特首曾荫权在“特首网志”上赞扬阿福是“香港的光辉榜样”时所言：“香港人的精神到底是什么？除了灵活多变、不懈奋斗，为个人和家庭幸?打拼之外，还有哪些非自利、非物质的素质与襟怀？”这也是在说，每个人除了追求个人利益，还应有非自利、非物质的情怀与追求，而这其实也是一个健全的现代公民所应具备的素质。一个现代公民不能不关心和参与公共事务，因为从根本上来说，这也是为了每一个人的个人幸福。

而就在当下的中国，人们究竟活在什么状态中，究竟活出了什么样子。从铺天盖地的各类新闻资讯中，我们看到的是一些贪官成天算计着捞钱玩女人，如“日记局长”之流；一些文化人思想颓废心灵空虚，如热衷于“换妻游戏”的副教授之类；一些生活在底层的民众要么横攀竖比心不平，要么随波逐流发牢骚，要么挺而走险干坏事……有多少人顶着一副欲壑难填永不满足的皮囊，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，有多少人焦虑不安内心浮躁地度日，又有多少人陷入冷漠麻木的心灵荒漠，对同类对社会失去了最基本的同情友爱和责任？！

还有多少人在探寻生命的意义，还有多少人会效法舍身取义，还有多少人在用崇高激励自己？ 邓肯说：“有德行的人之所以有德行，只不过受到的诱惑不足而已；这不是因为他们生活单调刻板，而是因为他们专心一意奔向一个目标而无暇旁顾。” 泰戈尔说：“当我们是大为谦卑的时候，便是我们最近于伟大的时候。” 阿福以其短暂的一生，以一颗赤子之心，诠释了怎样让活着更有品味，让生命更有重量！

阿福瘦小的身躯消失在了西北高原，但他是幸福的，骄傲的。他注定会启迪很多很多的人们去重新思索，生命的价值在哪里……